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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“我分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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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  “我分手了。”

大三這年發生了很多事, 所有分離集中在一起。

先是某天時予沐上了一天的實操課,累得頭昏眼花回到寢室,打開手機, 孟綰的信息浮在最頂層。

四個字:【我分手了。】

語氣越平靜, 事態越嚴重。時予沐整理了很久的語言,才發過去:【真假?你提的?】

孟綰秒回:【對。】

時予沐:【你現在在哪?一個人?我去找你?】

孟綰:【我沒事,要去他那把我的東西拿回來, 不用管我。】

距離門禁還有半小時,時予沐拿起早上吃剩的面包啃,越想越覺得不能放任她不管。

孟綰是個很要強的人,平時有事情始終獨自消化, 她總說自己不需要別人管。

但是。

真的不需要,她就不會大半夜給她發這條消息了。

胡亂將剩下的面包塞進嘴裏,拎起披在椅背的大衣。剛推開宿舍門又被降溫的冷空氣偷襲,想起那個為了這段感情忍氣吞聲改變自己的孟綰,又回去多拿了一件衣服。

孟綰同她發過姜楠冠家的位置, 距離學校不遠, 是個富人區。當時她還同她調侃過,原以為那裏的房價是他們一輩子可望不可及的,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真的能住在這。

孟綰就跟她說,其實那裏的人勢利得很,對年輕漂亮的人帶著有色眼鏡, 背地裏討論著是哪位富豪的哪只金絲雀。本就不屬於那裏的人,自然連姓名都不配擁有,唯一的稱呼是姜楠冠身邊那女的。

時予沐到小區門口便被保安攔下, 解釋了好幾句,最後打電話給孟綰才成功放行。

孟綰在收拾東西, 她物品不多,只是跟姜楠冠生活久了,儼然忘記哪些是她的、哪些是他買的。收拾到最後才發現,她能帶走的不過只有一個背包的物品。

她拎著東西離開,姜楠冠始終在旁邊不知道跟誰打電話,時不時吐出幾句臟話。地上的煙頭積累了一個又一個,最後朝著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氣:“我他媽幫了她那麽多,我倒是要看看離開我她能混出什麽名堂。”

孟綰的氣色很差,時予沐過去拉著她,想幫她拿包,但她手一繞拒絕了。後邊姜楠冠在抽煙,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,時予沐氣不過,回頭說了句:“早就該分手了,耗這麽久就是擡舉他。”

就算是富人區的夜晚也很蕭索,孟綰只穿了件薄毛衣,身子被拍打得搖搖欲墜,時予沐把衣服披在她身上,陪著她。

兩人都回不了學校,她在思考是不是應該定間酒店過夜,孟綰什麽都沒說,徑直走到江邊,吹著晚風。

“我反正是支持你的,跟他在一起太窒息了,沒必要繼續處。”時予沐坦言,她早就希望他倆分手。

“我工作涼了,就因為他。”孟綰出聲,她的鼻音有點重,不知是因為感冒還是因為隱忍太久。

“他還真是賤啊。”

“本來就靠他才能找到的,他會把我開了也正常。”

“你還幫他說話幹嘛?別告訴我你舍不得他。”時予沐沒忍住,語氣重了些,又撇開話題,“你好歹在那裏幹了幾年,經驗跟人脈都有了吧,再找工作不難。”

孟綰倏然一笑,帶著諷刺,她原也是這麽以為的,只是到頭來發現甚至比不上兩年前的自己。

她搭著欄桿,風始終打亂她的頭發,身上的香水味在此刻卻讓人反胃,慢慢地才說:“其實我最後悔的就是當時跟他在一起,以為走了捷徑,沒想到是死路。”

“沒事,人總要試錯的。”時予沐更靠近她,“年少不失從頭再來的勇氣,他家再厲害,也不過是渺小的力量,偏不信他有一手遮天的能力。”

見她心情還是很低落,時予沐繼續說:“對於分手,你只看到你到手又飛了的工作、以及你的前程,這很好,代表你對那渣男沒感情,那我就恭喜你終於擺脫苦海,即將迎接更好的生活。”

孟綰偏頭看著她,重心偏移,罕見地靠在時予沐肩膀。

時予沐拍了拍她,指尖力道是輕快的,她大概是這幾個人之間變化最小的,還擁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* 勇氣。

孟綰也安靜了,不想打破那珍貴的稚氣。

她算不上對姜楠冠多有好感,但相處久了肯定會有感情。在有些暧昧上頭的時刻其實她也想過跟他繼續,這樣至少不會再擔心錢的問題,她能給媽媽最好的生活。

但姜楠冠要的從來不是有事業有野心的女性,他只想要一個能照顧他飲食起居甘願任勞任怨的花瓶。

他對她的掌控欲很強,跟他在一起聽到最多的話就是:“因為我你才有今天的生活”“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”“只要你聽話,我會給你更多”。

所以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,努力扮演他想要的女朋友的樣子,滿足他一切要求,為他做牛做馬,她覺得比起得到的,這些付出算不了什麽。她確實很能忍,連尊嚴都不要了,但是她太好說話,讓他的要求越來越高。

分明大學還沒畢業,他已經想要結婚、要個孩子。她還算是清醒的,不願意放棄努力了這麽久的學業。他便強迫她,把她吃的藥換了,掐著她一遍又一遍強調她的一切都是他賜予的。

她咬著牙,仿佛陷入漩渦裏,親眼看著他把她的工作辭了、又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亂。

最嚴重的時候,是她發現姜楠冠企圖讓她退學。

這一刻她才突然清醒過來。

高中的時候那麽努力,不就是想要靠自己成為很厲害的人,讓媽媽為她驕傲嗎?她怎麽能忘記初心,在天之靈的父親肯定很失望。

她掙脫了,第一次反擊姜楠冠,將這幾年裏的委屈換成話語倒在他面前。他表現得很平靜,仿佛在看一只生氣炸毛的動物,她早該知道的,像他這樣的人,怎麽懂得理解別人。

半空飛過幾只鳥,在黑夜裏,看不清樣貌,但能聽見它們飛騰翅膀的動靜。是自由的聲音。

這麽長時間來,她終於能與大自然感同身受。

她與它們一樣,身上沒有枷鎖,一身輕松。

“你說得對。”孟綰喃喃道,“我就不信了,怎麽可能找不到一個要我的事務所。”

“就是,不要你的都是沒眼光的。”時予沐說。

孟綰閉上眼睛,笑了笑。

……

孟綰想盡快將這件事翻篇,時予沐能不提及就不提,沒有告訴其他人——自然,她也沒有這個機會。

平淡的生活回歸正軌。在不久後,時予沐收到了個好消息:她做了三年的賬號終於有了起色。

原先只有幾百個粉絲,在她發了第1000天打卡之後,忽然湧入一大批關註她的人。

點讚99+,評論99+,也在一夜之間漲到1000粉絲。看到評論才知道,是有人翻到她第一條內容,與她現在的水平做對比,再專門強調練了三年未斷更,以此鼓舞很多自學畫畫的人。

忽然收到關註的她很真誠,認真回覆每條評論,寫下自己的自學經驗,盡所能幫每個私信她的人提供修改思路。

隔天晚上發了第1001次打卡,甚至讓她沖上平臺的熱榜。

詞條是:#1000條視頻200個粉絲但還在堅持#

同時引來很多營銷號,以她的故事當勵志雞湯,傳著傳著又出現很多假故事,說她為了畫畫放棄很多、哪怕身邊人都不同意也要堅持、甚至跟父母吵架。

她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那麽艱辛。

有了這件事之後,時予沐的生活突然忙碌起來,她收到了很多約稿的消息,也有很多更專業的人表示願意教她畫畫。起初善意居多,她每天都泡在賬號上回覆信息,但漸漸地,消極的言論多了起來。

她很容易內耗,那麽多誇她的言論她都沒在意,但只要有一條批判她的都會讓她開始懷疑自己。在這個時候她需要找人傾訴,但更難受的是找了一圈都不知道能跟誰提起。

最後能找的竟然只有夏雋希。

恰好夏雋希最近有時間,幫著翻遍她整個賬號的東西,鼓勵她:“你難道看不出你的進步嗎?明明做得那麽好。”

“但他們說我練了三年還是這樣的水平,我去搜了別人的自學案例,確實比我好多了。”時予沐說。

“他們口中的三年不一定是三年,但你是確確實實的。”

“他們總不會是騙人的吧?”

“怎麽不能?願意去判定真假的人不多,網絡上的東西總要誇大事實才有流量。”夏雋希笑。

夏雋希經歷過與時予沐類似的事情,所以很能懂她的想法:“你突然獲得流量,看不慣你的人遠比喜歡你的多得多,如果你因為他們幾句話懷疑自己,豈不是如他們願了?你要做的是堅持你自己,很難但你可以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時予沐回應,她很久沒有這麽與一個人聊過天了,索性將困惱都告訴他,“還有個問題,最近有人找我約稿,但我不知道該不該接。”

“為什麽不?”

“我覺得我水平沒有達到能夠接稿的程度。”

“既然是對方主動找的你,說明喜歡你的畫風,你大可以試試,擔心能力不夠的話,可以先定個稍低一些的價格,等流程熟悉了再漲價。”

“好,那我試試。”

時予沐滿腦子都是自己堪堪開始的事業,又興奮又焦慮,圍繞這件事展開聊了很多。

掛斷電話,她開始嘗試接稿,第一單溝通得很順利,她足足畫了三天,交給單主之後又反覆修改,大概一周才完成,但拿到錢的順利成就感滿滿。

試了好幾單都是這樣的節奏,夏雋希又告訴她這樣的單價跟這樣的速度都不行,她便開始嘗試加快速度,之後適當增加價格,後面又試著加了好幾種畫風。

她的繪畫小鋪逐漸成熟。

為了表示感謝,時予沐想送夏雋希一份禮物,但實在沒想出能送什麽,又準備請他吃頓飯。

只是她沒想到,這段時間是夏雋希那邊事業最混亂的階段。

電話剛接通的時候,一句沈悶的吼聲先於通話的兩個聲音出現。

內容是:“你在零件上動了什麽手腳?”

電話內外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
此刻,夏雋希在窗前握著手機,大門敞開著撞向墻壁,本悠哉游哉聊天的一群人上前拉住氣勢洶洶出現的人。

夏雋希看著他,表情僵了些許,冷靜說:“我在打電話,等會跟你說。”

“沒聽見我在問你話嗎?”陳敘浮擡高音調,沖著血的眼睛盯著他。

沈悶的聲音落入話筒,通話雙方皆安靜下來。夏雋希捂住手機,溫聲向著那頭解釋一句:“我這邊有點事,先掛了,你有事情隨時找我。”

混亂中摁成免提,女生的聲音滑入死寂的空間裏:“雋希學長——”

陳敘浮看向那部手機。

夏雋希已經掛斷,收回口袋裏,仍然保持冷靜:“我正準備跟你說這件事,我們馬上熬出頭了,再也不用過這種飯都吃不飽的窮生活。”

“我問你,在零件上動了什麽手腳?”陳敘浮一字一句強調。

“別用這樣的態度跟夏哥說話,好像他欠了你一樣,這是我們一起決定的。”旁邊人企圖勸架。

陳敘浮甩開對方的手:“你們一起決定?我同意了?問過我意見了嗎?”

“就是因為知道你會是這種態度所以——”

“我單獨跟他聊聊,你們先出去。”夏雋希掐著眉心,說道。

轉眼只剩下兩人,憤怒與無奈交纏,陳敘浮掐著掌心,幾下深呼吸才能控制情緒。

自上次不歡而散過後,他選擇獨自展開新一輪實驗。他始終認為他們可以抓住突破口找到最佳的方案,也準備將自己的發現與全組人分享——卻在一個小時前被告知零件已經被賣出去,合同簽了,光是訂金到手都有二十萬。

明明他是組內的一員,這件事卻沒有跟他商量,在沒有回旋餘地時才告訴他。

他當然不會同意。

與他們合作的企業抱著怎樣的心思他們都很清楚,要求換成低質量的材料,保持了節能,降低了成本,但劣質材料意味著有安全隱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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